中国镌刻 ,在未受佛教艺术影响从前 ,已经有长期 的汗青 ,在殷周期间 ,就以民族独创的风格 ,到达 很高的成绩 。殷墟发掘出来的白色大理石鸟兽镌刻 ,通体有斑纹 图案,匀称典丽在天下 史前艺术中 ,独具特色 。到周代,仍继承 着殷代的艺术,不绝 发展。周代的玉雕 ,非常风雅 ,如浚县古墓出土和洛阳金村古墓出土的遗物,除雕玉的本身 ,有很高的艺术本领 外,还利用 黄金和绿松石(西名土尔其玉)的镶嵌艺术,在天下 各大博物馆中,展放异彩 ,得到很高的称赞 。不外 谈从前 的镌刻 如今 发现的,大率都是小型镌刻 ,无巨大的作品 。到汉代才有大型镌刻 发现。
西汉时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象 ,以及猪、牛等石刻,作风宏伟 朴质,代表着前汉期间 帝国威力的强大 。到后汉时 ,近似绘画的浅浮雕非常盛行,遍及 于山东、河南南阳 、四川等地 。如山东嘉祥县武氏祠的绘象,可为这一类的代表 ,但多是平面的,立体圆雕却不多见。仅有嘉祥武氏祠的狮子,雅安高颐阙的翼兽等少数而已。到汉以后 ,南北朝期间 ,受了佛教的影响,给中国的镌刻 艺术,一种非常有力的新的刺激 ,中国的镌刻 ,渐渐 转入一个新的阶段 。
起首 我们从石窟的雕塑艺术提及 :凿窟造像,是印度各宗教共有的习俗。如婆罗门教、佛教、耆那教 、印度教等 ,都有此种制作 的遗物。阿旃陀和爱楼拉是其最闻名 的洞窟 。自佛教东渐,此种艺术,也随之东来。在佛教东来的通路上 ,颠末 新疆维族自治区时,遗留有古代龟兹、高昌等洞窟的造像,颠末 甘肃河西走廊时 ,遗留有敦煌千佛洞、安西榆林窟 、永靖炳灵寺、天水麦积山等石窟造像;再东进而有山西大同云冈、河南洛阳龙门 、山西太原天龙山、河北磁州响堂山、河南巩县石窟寺 、山东云门山、辽宁义县万佛堂等巨细 石窟造像蔚为盛覌。在江南的有栖霞山石窟造像,在四川的有广元窟、大足石窟,以及巴中 ,通江等地石窟造像,分布旣广,数量 亦多,不能尽举。从北魏到隋唐时期 ,中国的雕塑艺术,在佛教方面,创造了很多 巨大 的工程 ,以上所记的各石窟,大率是这一时期所留下的结果 。其他天下 各古刹 中的金铜、石刻 、水雕、夹纻干漆造像,还不可胜数 。佛教对于中国的雕塑艺术 ,无疑的起了很大的影响。
当佛教初来中国时,佛像就曾同时迎来:晋袁宏后汉记说:初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日月光 ,以问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 ,陛下所梦,得无是乎 。于是遣使天竺,问其道术,而图其形象焉。后汉书所记 ,大抵 与此雷同 。又佛祖统纪中也有如许 的记录 ,并说:“蔡愔便是 中天竺大月氏国遇迦叶摩腾、竺法兰,得佛像 、梵本经六十万言 ,载以白马,达洛阳 。”蔡愔于明帝永平初遣赴大月氏,至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 ,一说永平九年),偕沙门迦叶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 ,当时 以白马驮经,及白毡裹释迦立象,因在洛阳城西雍关外 ,创建 白马寺,并在寺中壁上作千乘万骑三匝绕塔图,从这些记录 上,可以知道当时 的佛教经象是同时来中国的。中国的佛教镌刻 ,大槪就以之为最初的造像范本。
今传最早的佛像镌刻 ,有三国吴时的遗物,这是佛教在中国南部传播 的结果 。到南北朝时 ,中国南部与北部,佛教艺术,都发展得盛极一时。早期善于 佛像的艺术家 ,有东吴的曹不兴、东晋的顾恺之、梁代的张僧繇 、北齐的曹仲达等人,到唐代有吴道子,最为闻名 。曹不兴善作佛画 ,听说 三国期间 有天竺的僧人康僧会,到吴国传播 佛教,得到孙权的信奉 ,为立建初寺于建业,吴兴人曹不兴受康僧会带来的佛画影响,遂为中国佛画家早期最闻名 的一人,康僧会是康国人 ,即中亚细亚的撒马尔干人,可见中国的佛画一开始是从西域传来的样本学习的,画象是云云 ,雕象的开始环境 ,大槪也是云云 。这其间中国的艺术家们,颠末 长期 的经心 研究 ,渐渐 创建 了本身 的式样,张僧繇和曹仲达就创建 了张家样与曹家样,有各自的特别 风格。
中国早期的佛教雕塑 ,从北魏期间 ,遗存有不少宝贵 的作品,在敦煌云冈炳灵寺等处的现存造像上 ,可以看出它的艺术风格的演进。在初期,我们从事造像的艺人们,大槪直接从印度传来的图象取法,比方 云冈的石佛洞 ,现存四十余洞,把它区分为东中西三部分 ,此中 东部三洞 ,中部十洞,西部九洞,比力 紧张 。西部的所谓昙曜五洞 ,即编号第十六至二十的各洞 。佛像最大,庄严 巍峨,高达数丈 ,在东方佛教造像中,这是无可伦比的古迹 。造像的作风,与印度犍陀罗艺术及厥后 的笈多艺术 ,均有相似之点,又均不全似,这是印度艺术传入我国,有了新的融和之故 ,壁上的贤劫小佛,面目面貌 多作犍陀罗式。中部第一第二两洞壁上,象一条连环画的带子 ,刻有佛传故事九图,接承犍陀罗的作风,为西部各洞所无 。第三为六尤物 洞 ,前壁上层六尤物 ,坐帏幕中,婉丽肥硕 ,也是犍陀罗式的姿态。中部藻井上的飞天,肥短如小儿,在印度鹿野苑笈多期间 的雕象 ,佛背光上有肥而短的飞天,正与此相似,可以说两者的艺术作风,有其共同之点。云冈西部各小洞的晚期作品 ,飞天削肩瘦长,衣带俊逸 ,与前者绝不相类 。这正是中国艺术史上所说的“瘦骨清象 ”在北魏的晚期 ,佛教镌刻 艺术已经渐渐 “中国化”了。
到北魏太和十七年(公元四九三),迁都洛阳,佛教的中心 地 ,也转移到洛阳,在洛阳南四十里,伊水两岸 ,更营石窟造像。其地断崖如门,号称伊阙,又名龙门 。自东魏、北齐、隋 、唐 ,次第继承 开凿,至唐高宗、武后时,策划 达于最高点。北魏时专开左岸(西)。隋、唐时紧张 的制作,也多开于左岸 。右岸(东)则专为唐代的作品。左岸最紧张 的 ,有二十一窟,别的 小窟甚多。魏书释老志曾记造窟三所,即用工力八十万二千三百六十六 ,就全部石窟说,可知所费劳动人民力气 之大。
龙门石刻造像的特点,更能融和传统的艺术 ,创造出新的民族情势 。可以说雕象艺术,最初吸取 了印度的方法,到这时才完成了中国本身 的风格。在雕造的技能 上看 ,在龙门左岸第三窟北魏宾阳洞,佛像精美 ,比例更较云冈为佳。此中 伎乐供养人 ,与藻井的图案,均典丽俊逸 ,在艺术史上,有很大的发展 。在云冈石窟 ,铭刻的笔墨 ,不外 数处,龙门则每洞多有铭刻 ,因此大率可以考知年代。魏以后隋唐的制作,愈益表现 出良好 的民族作风,形貌昳丽 ,含睇若笑,温雅敦厚,富于情味。躯干更多颀长 ,此种作风,东传而至朝鲜 、日本,造成东方佛教艺术的一个体系 ,业已离开 印度佛教艺术的母范,而独自发 育 。
在我国西部的敦煌千佛洞与天水麦积山,更发展了泥塑的艺术,在佛教艺术史上 ,这是中国本身 的创造。敦煌早期的彩塑,有北魏的作品,麦积山早期的彩塑 ,有大代景明三年(公元五○二)的墨书笔墨 ,也是公元六世纪初后魏的作品,从麦积山的北周和隋唐的彩塑 ,可以看出中国彩塑艺术的颠末 的蹊径 。泥塑的艺术发展到唐代,有杨惠之等泥塑名手载在文献 。泥塑的艺术,较之金石质料 ,更能显出雕塑家得心应手的妙技。自唐宋以来,各地寺观,盛行泥塑 ,木雕,渐渐 代替 了洞窟石刻造像,这也是佛教艺术的一大演变。
中国的石刻佛像,在早期 ,也曾施以彩色,这在兰州甘肃省博物馆中,曾存有一石刻造像 ,当时 所上的色彩,齐备 如新,末曾剥落 ,可以为证 。在云冈石窟中,也尚有几处,保存 着古代的色泽。其他如表现 在崖外的大佛 ,色彩久被风雨所蚀,洞内的佛像,更不少为圬漫所损 ,已失去了原来的出色 。曾记江南栖霞山(摄山)石刻诸佛,于三十年前,被装修改观。这都可以说是泥塑盛行,连风雅 的石刻 ,乃至 也被改造了 。今存摄山舍利塔,镌刻 精美 ,以此证知栖霞诸佛 ,当时 也应是出于名工之手。至于麦积山石刻,因系砾岩,当雕造之初即曾外加泥塑 ,施以彩色,它与其说是石刻,无宁归于彩塑之中 ,更为精确 。麦积山第135号窟中有石造立佛三尊,第127号窟,有石造坐佛一尊 ,石材非本山所出,都很风雅 ,可见泥塑与石雕,在当时 就是并行的 。
凿窟造像的技能 ,中国与印度雷同 ,但造窟的情势 与造像的情势 ,在中国都有变革 ,与印度差别 。别的 尚有各寺庙中的造像碑,自北魏以来,也非常盛行。碑碣的制度 ,原来 是中国社会所固有的,不外 自从佛教输入后,才有造像碑 。佛教造像碑 ,有很巨大 的作品,比方 北魏永熙二年(公元五三三)大造像碑。至武定元年(公元五四三)功就,施工历十年 ,方始完成。最上刻佛像,其次护法,再次维摩诘经变,再次诸供养人 ,下为碑文,图文并茂,此碑可为造像碑中的代表作品 ,被美国波士顿博物馆盗去已久 。他如日本东京大仓集古馆,存一北朝造像,背光后刻诸杂武艺 ,也非常风雅 。造像碑盛行于北朝,是佛教艺术中的独创形成。
镌刻 经幢,也是我国佛教艺术中所特创的 。经幢原来 是以织物制成 ,在幢上书经,故名经幢。随风飘转,以代诵读。在中国取其历久 不坏 ,用石镌刻 而成,其上所刻的经文,多是真言宗的咒语,唐代曾留下不少这一类的遗物。到辽金期间 ,陀罗尼经的经幢,尤其盛行,在佛教镌刻 中 ,这是中国本身 独创的情势 ,为印度所无 。
佛教镌刻 ,以佛像为主 ,佛像的式样,在中国历世都有变革 。佛像之在印度,因系热带衣着极薄 ,且多左袒 右臂,裸露胸膛,如云冈第十七窟至二十窟的本尊 ,都是所谓“左袒 右臂式,”衣服从左肩斜披而下,至右腋下。衣服的边沿 搭在右肩头,右胸及右臂都裸露在外 。衣褶为平行、隆起的粗双线。第八窟和二十窟的左右夹侍是所谓“通肩式 ” ,宽袖的薄薄的长衣牢牢 贴在身上,随了躯体的升沉 ,形成多少 平行弧线 ,领口处为披巾,自胸前披向肩后。以上两种衣服的式样,在早期的佛教造像中是很盛行 的 ,大槪是原从印度传来的式样 。厥后 演变为中国的服装式样,如云冈第十六窟的本尊是“冕服式”,衣服为对襟 ,露胸衣,胸前有带系结,右襟有带向左披在左肘上 ,衣服较厚重,衣褶间隔 较宽,作阶段状。第十九窟左窟中,垂脚坐的大佛 ,衣服也是这种式样。从这种式样,可以推知其从印度接承的图样 。大槪“左袒 右臂式”和“通肩式 ”,比力 为早期的情势 ,根据外来的型范所造。“冕服式”是中国式佛像的特点,联带的,有些菩萨象的中国式样 ,是下身着裙,上身为左右两肩披下的两条飘带,十字交错 在腹前 ,而代替 了左袒 式上身悬挂璎珞的装扮。由衣服装饰的差别 ,可以看出中国与印度气候 差别 的影响,在造像艺术上 ,而有差别 的表现 。
自唐以后,佛像和菩萨像,更加中国化,中国的雕塑家们 ,在中国人中心 ,选取美与康健 的典范 ,作为标准 ,面目面貌 和肌肉,都表现 出美与力气 ,佛、菩萨、力士 ,也就是最可爱的形象。衣饰 、配景 、用具都渐渐 的中国化,佛教与中国雕塑艺术,作到了融合同等 。我们看大同华严寺的辽金期间 佛像 ,与南寺明代佛像,去云冈甚近,但是作风差别 。这就是其演变的结果 。
到元代以后的佛教雕塑 ,曾受尼泊尔艺术家阿尼哥的一些影响。阿尼哥传弟子 刘元,所作佛像,宽眉细腰,是其特点。这种情势 ,在西藏佛像中尤其广泛 ,清代的喇嘛教镌刻 ,即由这一艺术传统 ,发展而来 。中国的雕塑,把外来的情势 融合在本身 民族情势 之中,在一千五六百年的过程中 ,大大的丰富了本身 的艺术,这些巨大 的成绩 ,本日 是值得我们爱护并继承 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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